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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rntside Lake


休了一個五天的假, 到中西部的明尼蘇達州(Minnesota)去.

 

明尼蘇達並不能真正算 “中西部”, 這個州的位置偏北, 隔著蘇必略湖 (Lake Superior) 與加拿大接壤. 如果你曾看過96年的電影Fargo, 那個冰天雪地, 人們用濁重口音嘟嚷著 Ya Ya 的地方, 就是明尼蘇達.

“為什麼 (要去那個鳥不生蛋的地方) ?  ” 這是我告訴別人要去明尼蘇達時, 幾乎所有的人的反應. 其實答案很簡單, 因為朋友Andrew在那裡有一座木屋, 到那裡度假不用花錢.

我們所去的地方, 是離加拿大邊境不遠的Burntside Lake. Burntside Lake共佔地一萬英畝, 湖裡有許多小島. Andrew的木屋就在其中的一座小島上, 出入都得靠船. 小島名為藍莓(Blueberry Island), 上面有五戶人家, 但是每家有每家泊船的地方, 木屋之間相隔甚遠.

木屋由原木所建, 幾十年的歷史了, 由
Andrew父母在80年代買入. 屋子裡有廚房浴室, 客廳, 兩間臥室, 還有閣樓. 臥室兩面有窗, 一打開窗戶, 湖光水色迎面而來, 令人驚豔不已.

由於原木費工費料, 現在建造的木屋大多改用夾板. 我們參觀了幾棟近年由Andrew為親友設計的小木屋, 和老屋不同, 明亮的木色, 開放的空間, 很有北歐斯堪地那維亞的風味. 島上還有一間芬蘭桑拿浴的小屋, 用木柴生火加熱, 熱到受不了就跳入冰冷的湖裡去, 是真正的 “三溫暖”.



夏日是Burntside Lake最活絡的季節.

Burntside Lake 的水清見底, 游泳滑水釣魚皆宜. 來此之前, 就聽說這裡的湖泊眾多, 可以划獨木舟穿過整個湖, 然後扛著船從小徑走到下一個湖, 在野外做好幾週的獨木舟之旅.

湖水於十月冰封, 一直到五月才融解, 能從事水上活動的就只有短短的幾個月. 大多數人並不長期居住在這裡, 只有夏天才來度假. 坐在湖邊, 時常可以聽到船行的馬達聲, 或是看到釣魚的人手執釣竿, 任小船漂浮在平靜的湖面.

湖上氣候多變, 好幾個晚上被雷陣雨驚醒, 一道道閃電劃過暗黑的天空, 雨暴風狂聲勢驚人. 等到早上醒來, 卻又是個鳥語花香的大晴天.

我們在湖上的生活, 就是每隔一天乘船到附近鎮上買雜貨上網, 到酒吧看世界盃足球賽, 晚上吃過晚餐, 四個人坐在客廳裡,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其他時間則捧著小說或電腦, 找一個角落, 各做各的事情.

原本以為在這樣的環境中應該工作效率奇佳, 結果小說看不下去, 文章寫不出來. 每天在一百八十度的湖景前發呆, 心情也放鬆不了. 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只能適應趕場式的旅遊方式, 還是正面臨著什麼瓶頸, 就算是好山好水也無法化解?



第三天的晚上, Andrew建議一起到湖中划獨木舟. 月色明亮, 風平浪靜, 的確是划船的好時候, 月光被水紋散射, 在整個湖面上跳躍不定.

偶爾可以聽見水上有奇怪的聲音傳來. Andrew說, 那是一種叫Loon 的水鳥: “電影常把牠們的叫聲用在熱帶叢林的音效中, 但是Loon和叢林, 簡直就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

“你在冬天待過島上嗎? ” 我忽然有個怪問題. “湖水會結冰吧? 豈不是不能行船, 和外界隔絕了? ”

“可以在湖面步行或滑雪, 等冰夠厚了, 甚至可以在冰面開車.” Andrew沉默了一會, 開始敘述著他獨自在這小屋待過整整一年, 親眼看著湖面逐漸冰封的經過.

“那一年直到十月底都還沒結冰, 我一直在期待著. ”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接連幾天都非常寒冷, 我駕船出門查看, 果然在湖心找到一片剛剛結成的冰. 湖水結冰的形狀和雪花非常相似, 就像一個逐漸擴展開來的星星, 十分美麗. ”

“沒過多久, 我到外頭去, 發現一隻Loon還逗留在湖裡. 我那時就想, 這傢伙怎麼還沒走, 只怕來不及了. ”

知道我們對野生水鳥的知識有限, Andrew特別加以解釋: “Loon 這種水鳥每年冬天都會向南遷徙, 飛越數千哩到墨西哥灣, 是飛行和游泳的高手, 然而牠們在陸地上走路卻非常笨拙, 需要四分之一英哩 (400公尺) 空曠的水面做為跑道才能起飛. ”

“那時湖水還沒有完全凍結, 還剩下一小片水面, 大概還能讓牠潛下去捉幾天魚. ” 他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  “幾天後我特別繞到那兒看看, 僅存的水面已經結冰, 那隻Loon不見了, 只有幾隻大烏鴉(raven)在附近的上空盤旋. ”

“再過幾天, 在一個特別寒冷的夜裡, 我聽到島嶼四周傳來叮叮噹噹的聲音. 早上起來一看, 整個島嶼都被冰所包圍了. ”

獨木舟上的四個人都沉寂下來, 明明就是溫暖的夏夜, 我卻忽然覺得寒冷起來.



直到現在, 我還常常想著Andrew故事裡受困的水鳥.

那隻水鳥, 在日漸縮小的水域裡游動時, 是否意識到死期將至而驚慌失措? 當最後一片水面也失去的時候, 是不是曾徒然拍打著翅膀, 在滑溜的冰地上一遍又一遍地試圖起飛? 而在最終葬身鴉腹之前, 牠是否曾仰著脖子, 唱出讓人以為置身於熱帶叢林的悲歌?

而我, 是不是也像loon一樣, 在因循蹉跎中錯失了起飛的時機?

我想像著廣闊的湖面, 在寒風中一點一點凝結成冰. 當所有的人, 所有的水鳥都隨著夏日離去, 只有清冷的月光映照在堅冰所覆蓋的湖面上, 將會是什麼樣寂寥而美麗的景象呢?

也許, 我們冬天再到這裡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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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ents

Unlike the loons, most of us don't need 1/4 mile of water to take off. We are more like crows - we can usually take off on a moment of notice.

You can take off anytime - to places like Burntside Lake! Be careful with the mesquitos though. :)

to anonymous:

Ouch! You really hit hard on the spot. :) The poor loon is my excuse for procrastination.

You are right about another thing as well: mosquitos are really BAD at Burntside Lake this summer.

My younger daughter procrastinate all the time and I guess she learned from her dad. I have to tell her the loon story.

Really enjoyed reading stories about your travels! Keep up the great site!

看來Minnesota是個度假的好地方,你們有沒有避過上週一週二的heat wave?
你說的水鳥故事,我猜想,牠們生長的地方應該就是那個湖吧?春天返北,生育下一代,小鳥茁壯之後避冬又往南...倘若留下的那隻水鳥是因為年紀大了,不想飛行途上造成同伴的負擔,而選擇留下,在牠的故鄉老去,那裡有牠一切的記憶...如果我是那隻水鳥,我說不定做出一樣選擇...
不要跟其他事聯想太多 =b
或許在自然之中,事事自有規律?
(我課上完了,又變懶了... ^^;)

to Evelyn:

你說得沒錯,人們總是喜歡自行詮釋動物的行為. 詩和文學中不是充斥了這種附會的想像? 事實上可能完全不是那一回事. :)

夏天的確讓人懶散起來. genki ni narimashou!

http://blog.xuite.net/tuyu/MIYU

以上~~
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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