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tus In Wonderland: Ladies In Lavender

這是一個關於失去的故事, 或許, 也是一個關於獲得的故事.

薰衣草太浪漫, 讓我聯想到千篇一律的羅曼史小說, 台灣翻譯成俗濫的 “等愛的女人”, 更加讓人退避三舍. 然而看了五分鐘以後, 就捨不得離開座位. 很久沒有看過這麼好的電影了.

這的確是部浪漫的電影, 只不過主角是二位超過七十歲的女性.

故事發生在英國南方Cornwall 的偏遠漁村. 終身未婚的二姊妹在海邊峭壁上的老房子裡, 靠著繼承而來的一點薄產相依為命. 時值一二次大戰之間, 新舊交替之時, 國際局勢就像峭壁之下的洶湧海潮, 然而老屋之中的Janet 和 Ursula 二人, 每天在海邊散步, 整理她們的小小花園, 日子過得很是平靜. 直到有一天, 海浪帶來了一個溺水而不諳英語的年輕男孩.

片中並沒有詳細交代二姊妹的過去, 除了Janet 曾經有位論及婚嫁的男友, Ursula 似乎從來沒有戀愛的經驗. 年輕男孩的出現立刻打亂了她們平靜的生活, 不管是實質上, 還是心理上.

Cornwall的海邊亂石嶙峻, 原始荒蕪中帶著狂野不羈, 充分象徵了Ursula 內心的景象. 即使極力克制, 我們還是可以從Ursula的慌亂臉紅和不時發呆中, 看出她對男孩的在意. 滿佈皺紋的雙手, 想抓住的可能不只是男孩, 還有自己已經逝去, 從來不曾燃燒過的青春.

男孩如此純真年輕, 然而她已垂垂老矣.

在大多數人的心中, 愛情是專屬於年輕人的. 即使是連續劇裡的姐弟戀, 也得挑選外貌身材不輸於年輕人的演員作主角, 才能讓觀眾信服. 尤其在儒家傳統影響下的中國人, 一提到老年人的愛情, 往往伴隨以 “老不修”, “臨老入花叢”, “老牛吃嫩草” 等負面情緒. 老人能堂而皇之表現的感情, 似乎就只有親情而已.

但是老人也是人, 七情六慾不見得比年輕之時淡薄. 尤其當年華老去之時, 會更加留戀那些提醒自己曾經年輕過的事物, 那種想要抓住什麼的感覺, 讓她(他)們一但陷入戀愛中, 更加難以自拔. 這也是為什麼許多老人容易受到欺騙的緣故.

如果是雙方面的戀愛還好, 怕的是老人自己的一廂情願. 行動遲緩滿面皺紋的老人, 呆望著年輕可愛的少男少女, 此情此景真是讓人感到尷尬難堪. 戀愛中的老人看來或許愚誒可笑, 但是以外貌年齡來評斷別人的心理更加可恥. 這部電影, 消除了我心中的刻板印象.

同樣是海邊的漁村, 同樣是獨居的二姊妹, 這部影片, 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另外一部丹麥電影Babett’s Feast (芭比的盛宴).

“Ladies In Lavender” 的原著短篇小說裡, 二姊妹的年紀是四十幾歲. 導演Charles Dance不僅沒想把電影 “年輕化”, 還找了二位七十歲的演員來演, 結果不僅無損於原著, 戲劇張力更加強烈, 這主要要歸功於二位獲獎無數的英國演員Judi Dench 和 Maggie Smith.

在我的印象中, Judi Dench 演的都是權威性十足, 像是英國女王或007龐德上司那類的角色, 沒想到她也能把Ursula詮釋得極有說服力. Judi的白髮皺紋底下有一雙天真年輕的眼睛, 把那種自知愚蠢又忍不住流露情感, 被人識破的惱羞成怒, 明知無望又害怕失去的情緒表現得絲絲入扣.

隱藏在劇中卻無所不在的, 是老姊妹的扶持之情. Janet由Maggie Smith扮演, 冷眼旁觀自己的妹妹, 從剛開始的嘮嘮叨叨不以為然, 一直到後來的寬容同情, 姊妹之情表露無遺. 順便一提, Maggie Smith 就是Harry Potter電影裡那位個子高挑, 戴著眼鏡, 表情嚴肅的女教授. 她和Judi Dench是多年好友, 默契極佳. 二位可愛的老太太是全劇的靈魂所在, 相較之下飾演年輕男孩的演員就失色許多, 是美中不足之處.

雖然描述的是一段沒有希望的戀情, 電影的色調並不灰暗, 英國式的幽默隨處可見. 和許多以貴族社會為背景的英國片不同, 這裡有粗獷樸實的漁村人家, 擠滿村民的小酒館, 還有Cornwall 浪潮拍岸的美麗景觀. 由小提琴家Josha Bell 演奏, Nigel Hess的配樂非常好聽. 音樂, 也是本片的重點之一.

Ladies In Lavender雖然對於人性醜惡有所刻畫, 卻只是點到為止, 真實的世界並不是這樣的. 然而我喜歡這種童話般的氣氛, 內斂卻不冷峻, 也不嘗試訴說什麼偉大的道理, 就像薰衣草的氣味一樣輕淡, 隱約而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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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ents

前兩天也才想起芭比的盛宴
真是部讓人難忘的電影

茱蒂丹契最近有部『醜聞筆記』(和凱特布蘭琪合演)
演出年老女人對同性毀滅性的熱戀慾望
真把人嚇到骨子裡去了
我真有點怕再看到她
否則我原本也是她的擁護者

最近看了法國片
玫瑰人生
巴黎拜金女

Posted by: 篤子 | July 27, 2007 03:11 PM

>>演出年老女人對同性毀滅性的熱戀慾望
真把人嚇到骨子裡去了

就像看過沉默的羔羊的殺人魔以後,每次看到Antony Hopkins就覺得怪怪的.

演技好的副作用. :-)

Posted by: lotuslee | July 27, 2007 11:27 PM

恩芭比的盛晏很好看

不過　安東尼　讓我感動的　還是長日將盡吧
＜好．又要扯到愛瑪啦　＾＾＞
我借過吉米哈利傳．年輕時的安東尼演齊格飛喔

Posted by: akira | July 28, 2007 10:44 PM

那一代的英國演員都是演莎劇起家的,戲感十足,和許多只能演同一種類型角色的好萊塢演員氣質大不相同.和Judi Dench,Maggie Smith同期(1930-40年出生)就有一大票(Antony Hopkins,Michael Cain,Albert Finney,Tom Courtenay,Peter O'toole...),一直到現在都很活躍,但是都70歲上下了,再過幾年...

另外一位越老越活躍的是第一代007 Sean Connery,不過他不是舞台劇出身.某人的同事在他們公司附近的廉價日本餐廳撞見他兩次,評語是雖然很老,但還是帥呆了. :-)

在美國,通常演過音樂劇或舞台劇演員的底子也比較好,現場又演又唱又跳二個小時,沒有真本事是混不過去的.

Posted by: lotuslee | July 29, 2007 12:33 AM

Dear Lotus,

妳好! 初次留言.
Ladies In Lavender 的原聲唱片已聽了又聽好多遍
還是未能在電影院遇上可惜

Peter O'toole!! 那雙攝人的眼! 從阿拉伯的勞倫斯, How to Steal a Million, 到Troy裡的King Priam, 依然不老!

Posted by: Just Drop By | September 5, 2007 01:18 PM

Just Drop By:

歡迎來留言.
我也是Peter O'toole迷,有些演員先天就有明星的架勢,一站上舞台就讓人只能看到他(她)一人.
Ladies In Lavender的電影的配樂的確很好聽.如果很想看影片的話,這次我回台灣可以帶回去再想辦法寄給你.

Posted by: lotuslee | September 5, 2007 06:59 PM

不急,不急
謝謝Lotus的心思, 要寄到香港來也太麻煩你了. 不好意思的
我下次去影音店時再認真找一找好了.
很慨嘆不能在電影院"看"和"聽"而矣

Posted by: Just Drop By | September 5, 2007 11:14 P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