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tus In Wonderland: 東京迷途

這不是第一次來到東京.

(按這裡看相簿)

旅館訂在上野. 本來以為上野公園是東京最大的一塊綠地, 應該是個安靜的地方, 到了以後才發現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從房間窗口的確可眺望上野公園, 然而推開旅館大門, 人群穿流不息, 餐廳商店以壓倒之勢迎面而來.

入夜以後, 旅館後門小街上就出現一群身穿西裝的年輕人, 站在窄小的樓房入口殷勤招呼路過的單身男客. 更晩一點, 一片Sayonara聲中, 飲宴完畢的上班族在餐廳門口互相鞠躬道別, 除了那一身黑西裝外,很難想像他們和每天早晨地鐵上那些抹去臉上表情, 專心玩弄手機的是同一批人. 路邊招牌上的各國裸女, 正毫不保留地對著過往行人嫣然微笑.

學了一年多基礎日文的我, 就像個小學生一樣, 試圖從滿街招牌中, 尋找自己認得的字.

在東京五天四夜, 最後一天行程如下.

7:00am 下午離開的飛機, 一大早去車站買好下午二點前往成田機場的火車票. 順便坐在路邊, 把昨天吃剩美味多汁的巨峰葡萄解決掉.

7:30am   到久聞其名的築地市場, 日本最大的海鮮拍賣批發地. 到的時候, 魚市拍賣已經結束.

7:45am   擠在一堆市場工人間, 希哩呼嚕站著吃有名的中華拉麵, 柴魚湯底的確如導遊書中所說的一樣鮮美. 但是為了留些肚子給魚市直送的新鮮壽司, 只吃了半碗.

8:00am   前往朋友推薦的 “築地壽司清本店”. 店面很小, 打開和式拉門走進去, 裡面忙碌的師傅擺了個拒絕的手勢, 勉強聽懂他在說: “八點半才開門. ”

在此起彼落的 “Irashaimase” (歡迎光臨) 聲中逛來逛去, 市場攤子上擺滿了新鮮松茸, 乾貨, 海蟹, 還有各式魚鮮, 價格並不像想像中昂貴. 一面走, 一面疑惑著為什麼在魚市場聞不到魚腥味.

買了一小包松露的日式蛋捲. 經過紀文專賣店, 他們做的甜不辣和各式魚丸在紐約都買得到.

8:33am 才開張三分鐘, 壽司清本店裡已經坐了八成滿. 壽司店的吧台並不大, 僅能擠十二個人, 由三位師傅為客人現做. 店裡的幾位老先生看來是常客, 一邊吃, 一邊和壽司師傅聊天. 為我們服務的是位年輕師傅.

我們點了二份套餐, 每份套餐包括11至12 個壽司, 和我平常吃的是完全不同的等級. 十二個手捏的壽司各各不同, 包括鮪魚, 鰻魚, 章魚, 甜蝦, 鮭魚卵, 鯖魚, 海膽, 干貝, 銀魚等等, 讓我這鄉巴佬大開眼界, 品嘗到真正新鮮魚貝的甜美.

9:00am 綁著花白馬尾的歐吉桑進來大喇喇地坐下, 指著吧台裡他想吃的魚鮮, 師傅做一個, 他吃一個, 而且是直接用手抓了放進嘴裡去, 連筷子都省了. 十幾分鐘後起身結帳, 拍拍屁股走人, 真是酷極了.

我們也心滿意足地買單離開. 二份套餐一共4000 yen, 在紐約花雙倍的價錢都吃不到同樣品質的東西.

10:00am   在市場逛到一家刀店, 店名 “有次”, 頓時驚喜不已. 上回在京都錦小路的有次買了把切蔬菜的刀, 非常好用. 雖然築地這家店的老闆和一般日本店家不同, 不愛搭理客人, 考慮良久後還是用破爛日文加上比手畫腳, 買了一把薄刃木柄的牛刀 (肉刀), 順便請他用店裡鍛鐵的爐頭重新整理打磨.

11:00am   回旅館check out, 把行李寄放在櫃檯. 拿出買刀附贈的解說單, 上面寫的是 “東京有次”, 並沒有列出京都總店的地址. 我開始疑惑, 剛才那家有次真的和京都老店是同一家嗎? 不論是服務品質, 規模, 刀具的包裝都和記憶中相去甚遠.

上網査到 “京都有次” 在日本橋有一家正式分店, 還有一點時間, 為避免抱著疑團上飛機, 決定到那裡一探究竟.

11:30am   進入日本橋的高島屋百貨. 從店內裝潢和販售的商品可以看出, 高島屋走的是比松屋或松阪屋高價位的路線, 紐約第五大道上的精品在這裡都齊全了.

直奔七樓家庭用品部, 在精緻的吳服和食器間找到了京都有次的部門. 負責解說的老太太溫文有禮, 把同樣的牛刀拿出來給我們把玩. 鍛鐵所鑄的刀, 質感重量果然與剛才所買輕飄飄的合金刀不同. 仔細一看, 刀上刻的也是 “有次” 二字, 但是和築地市場那家的寫法不同.

雖然有些懊悔, 但這只能怪我自己心急之下弄不清楚 “東京有次” 和 “京都有次” 的差別. 就算所費不貲, 也不好意思更沒時間把刀拿回去退還了.

看著在聚光燈下閃閃發光的各式刀具, 我當場決定再買一把中國式大菜刀帶回家.

12:00am 走進高島屋地下一樓. 日本百貨公司的琳琅美食總是讓我手足無措, 完全不知道該選擇法式甜點, 天婦羅便當, 還是精緻的和果子. 最後選了Henri Charpentier 的法式蛋糕, 裹著抹茶粉的外皮切開以後, 裡面是紅色的內餡, 隱約帶著蔓越莓的酸甜, 滋味當然是不在話下.

隔壁是一家名為 “Gramercy Park New York” 的店面, 裡面的蛋糕點心也極精緻. Gramercy Park是紐約市某個公園的名字, 在紐約市混跡十幾年的我, 卻從來沒有在那裡看過這樣的一家店, 想來是日本人假借了紐約的地名.

還想去銀座那家法國Dalloyau 買一些玫瑰口味的macaron, 但是時間已經不允許了.

1:30pm 回到旅館拿取行李, 把剛才買的大菜刀塞進皮箱, 然後向火車站急行而去.

我拖著行李, 在人行道上一腳高一腳低地走著, 心裡還在懊悔剛才沒有在高島屋多買幾盒甜點. 一轉頭, 才發現自己正面對著上野公園的大池塘.

荷塘名為不忍池. 池邊長椅上坐了一排流浪漢, 聚精會神地盯著滿池荷葉發呆. 入秋了, 荷葉焦黃的邊緣已呈憔悴之色. 一個老人正傋僂著腰, 在垃圾桶裡尋找什麼, 身旁是台破爛的手推車, 車裡大家看來是廢物的瓶瓶罐罐, 想必是老人眼中的寶物吧.

我看著也拉著大包小包的自己, 不禁為其中相似之處啞然失笑.

啊啊幾聲, 二隻黑色的大烏鴉從頭上飛過. 在東京, 不斷被慾望追逐的心, 終於在上野公園的一角, 找回了平靜.

我們的東京之旅相簿
 築地壽司清
 京都有次
 築地有次
 Henri Charpenti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