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背景是在不久的將來, 某科技公司發展了一種眼鏡, 可以把虛擬景物交疊於現實環境之上. 只要戴上眼鏡, 不用隨身攜帶電腦, 就可以和朋友聊天, 查資料, 玩遊戲, 甚至豢養電子寵物. 這種眼鏡尤其風行於小孩子之間, 不管是在學校, 在家裡, 每個人都戴著一副眼鏡, 就像現在的攜帶式遊樂器和手機一樣普遍.

在科技公司和政府的共同規劃下, 城市的每個角落都被這樣的虛擬真實所覆蓋. 透過眼鏡, 可以看到現實中不存在, 卻幾可亂真的景物, 這些景物全是電腦程式根據現實環境所產生的. 現實世界不斷變動, 電腦程式也需時時更新與之對應的虛擬空間, 當程式更迭趕不上現實變化的時候, 就會造成虛擬世界與現實間不同步的死角, 人們稱之為 “古老空間”. 而那些不再為人所需要的虛擬物件, 則被稱為 “illegal” (不合於規範的物件)

嚴格說來, 古老空間和illegal並不是病毒, 只是過渡的現象, 其中有些卻因程式裡的Bug而維持很久的時間, 對使用者造成困擾. 舉例而言: 在某個瞬間, 一扇在現實中已經被拆除的門, 在電腦地圖裡卻可能還是暢通無阻, 如果電子寵物趁此空檔跑進門內, 而偵錯程式又恰好在這時把門清除, 寵物就再也找不著路回家了.

當然也有電腦駭客找出電腦系統的弱點, 在虛擬空間中製造人為的漏洞. 為了解決這些問題, 系統另備有偵錯程式, 不斷掃描並清除任何不合於規範的古老空間和illegal, 就像現在的掃毒軟體一樣.

“電腦線圈” 的主角優子, 是一個平凡的小學六年級生, 因為父親工作的關係, 全家搬到了大黑市. 優子的家庭成員包括爸爸媽媽, 祖母, 年幼淘氣的妹妹, 還有過世祖父留給她的電子小狗 “電助”. 故事開始時, 優子對於虛擬真實的知識極為有限, 但是轉入新學校後, 她發現班上有不少同學精於此道, 甚至能夠對抗電腦系統裡的偵錯程式, 也因此幫她找回了走失的小狗電助.

優子並不是特別聰明, 但是生性隨和又心地善良, 很快就在學校和大家打成一片, 唯一的例外是同為轉學生的勇子, 勇子擁有一般小學生難以企及的電腦知識, 個性卻早熟孤僻, 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而且對優子帶著令人費解的敵意.

優子原本雖然也使用眼鏡, 但不是很明瞭這項發明的原理與秘密, 加入了新朋友的電腦偵探社後, 也一頭栽進了電腦虛擬世界. 網路世界中有許多真假難辨, 神秘又有趣的傳聞, 其中最讓人害怕的是 “道子小姐” 的故事: 據說古老空間的深處, 居住著一位幽靈道子小姐, 可以應許人們所有的願望, 但是凡是曾見到道子的孩子, 都被其誘拐而失去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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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腦虛幻與現實的交替難辨, 一直都是日本動漫熱門的主題. “攻殼機動隊” (Ghost In The Shell), “Serial Experiment Lain”, “.hack”, “妄想代理人”, “Avalon” 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這麼多類似題材的動畫中, “電腦線圈” 卻能脫穎而出, 最主要的是它的風格. 一般而言, 這種以科幻為主題的動畫, 主角都很酷炫, 畫風冰冷而充滿了代表高科技的金屬味. “電腦線圈” 溫暖而輕淡的水彩風格, 首先就讓人耳目一新. 而劇中的小學生吱吱喳喳活蹦亂跳, 讓你覺得自己在看的, 就是一群平常的小孩子, 而不是那種大眼睛尖下巴, 具有超能力的九頭身美少女.

電腦線圈對小孩的描寫有宮崎駿式的生動細膩, 但並不迴避他們做為人類自私貪婪的一面, 也不刻意把角色塑造成純真無邪的小公主小王子. 他們調皮搗蛋, 各有各的心眼, 但是不像大部分的日本動畫, 沒有坎坷離奇的身世, 也不身負拯救世界的大任. 就像一般的小學生一樣, 時而天真, 時而胡鬧, 有時卻忽然說出成熟得讓人大吃一驚的話, 讓大人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低調與不造作也是本劇的特色. 電腦線圈裡沒有世界毀滅的危機 (頂多是電子眼鏡被摧毀), 也沒有殺人不眨眼的凶惡怪物. 連專門攻擊駭客的偵錯程式 “沙奇”, 都有一張可愛的笑臉. 讓大家聞之喪膽的道子小姐, 也並非面目猙獰的鬼怪, 她在孩子心理上所形成的陰影, 是某種渾沌模糊, 對超自然事物的好奇與恐懼, 和我小時候玩錢仙碟仙的感受如出一轍.

這樣一齣低調, 無涉色情, 不含血腥暴力, 純以小學生為主的戲, 表現起虛擬真實這類科幻題材, 難道不會缺乏說服力嗎?

 

一點也不會. 反而因為貼近日常生活, 電腦線圈比起天馬行空的太空船和變形機器人, 更能讓大家感受到科技在未來世界中所扮演的角色. 而劇中的電腦眼鏡, 聽起來雖然很神奇, 但是以現在的技術看來, 只怕也是指日可待. 二十年前, 有誰想到手機電腦和網際網路會發展到現在的程度呢? 然而科技快速進展, 人類智慧卻不能與之並進, 就像劇中把虛擬世界當遊樂場的小駭客, 並不知道手中所持的電腦技術, 是一把可以刺傷自己的利器.

電腦線圈的劇情也不含糊, 充分展現出編劇豐富的想像力和幽默感, 在熱鬧有趣的鋪陳當中, 還不忘埋下主線的伏筆. 當優子和朋友開始調查一年前同校女生車禍致死的意外, 事件之間的牽連才隱約浮現, 劇情也緊張起來. 在這裡透露一下, 這部戲的結局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但是又合情合理, 和前面的伏筆相互呼應. 可說是我所看過所有的動畫結局之中, 最令人心悅誠服的一部.

電腦線圈雖然是以半大不小的孩子為主角, 但是許多發人深省的片段, 也許只有成人才能完全體會. 比如說優子在某一集中, 對於何者為真何者為幻感到迷惑. 優子媽媽把女兒緊摟在懷裡, 告訴她說:

“媽媽的身體溫暖嗎? 柔軟嗎? …像這樣能觸摸到的, 溫暖的東西才是可以相信的. 緊緊抱著, 有點癢, 有點痛… 但這才是所謂的「活著」啊”

在童稚的氣氛當中, 電腦線圈其實有著相當嚴肅的主題. 這齣動畫雖然以虛擬真實為背景, 所關注的卻遠遠超越了電腦與科技, 那其中包括了真實與虛幻, 記憶與遺忘, 成長過程中不得不拋棄的事物, 以及直視痛苦而不逃避的勇氣.

虛虛實實的電腦世界中, 優子和勇子到底找到了什麼? 只怕就是她們的名字所暗示的 “溫暖與勇氣” 吧?  (註)

片頭片尾曲非常好聽. 歌詞片段如下:

Prism

詞曲/演唱: 池田綾子

誰もが探してる　誰かを捜してる
手を伸ばせばいつでも
あるはずのぬくもりは
幼い日のまぼろし
眩しすぎて見つめることも　できない太陽
光が溢れるこの道に　いつも影は一つ
明日はそこにあるのだろう

每個人都在尋找
尋找著某個人
無論何時, 只要把手伸出來
就會得到應有的溫暖
幼時的幻影
太過眩目而難以逼視的太陽
充溢光亮的這條路上
總是有個孤單的影子
明天, 大概也會在那裡吧


有興趣的人, 可以點在[這裡]試聽試看.

註: 優子和勇子的日語發音是相同的. “優しい”在日文裡是親切溫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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