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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之旅(三): 西班牙式告別

我們在巴塞隆納的最後一天,剛好是2008年的除夕。

計畫是拜訪過高第的聖家堂後,到美麗的音樂廳聽一場史特勞斯的新年音樂會,最後再吃頓好一點的晚餐,以迎接新年的來臨。

幾天前看過了高第的Casa Mila公寓(米拉之家),老實說並沒有特別的感受,然而聖家堂卻讓我們大吃一驚(也許以後再單獨寫一篇來講這座教堂),無法草草看完了事,於是比預計多花了一倍的時間,一直看到關門了,才意猶未盡地離開。

此時音樂會已經開始了,只好作罷。西班牙人用餐時間是有名的晚,我們一直在街上逛到九點,等到肚子餓得受不了了,才前往朋友鄭重推薦的餐廳。趕到餐廳門口,才發現根本沒開門,只能怪自己沒先打電話來預約。

大街小巷到處都是流動的人潮,大家手提酒瓶餐盒,慢慢晃蕩在曲折迂迴的老街上,顯然是要到什麼地方去慶祝跨年。這本來是個有趣的景象,但是看在一整天沒吃東西,又持續走了十小時的我眼中,卻只覺得自己像個走在地球上的外星人。附近的老城區有許多餐廳,但在除夕這樣的特別日子,餐廳不是沒開就是客滿,唯一有桌位的幾家,又只提供高價位的除夕套餐。在碰了許多釘子以後,我們才發現除了速食店以外,竟然找不到一家可以坐下來用餐的地方,晚一點,就連速食店也沒有了。

現在已經快要十一點了,在擠得滿滿的餐廳門口停下來排隊,不過看樣子一小時內是沒有空桌的。一陣陣冷風吹來,眼看就要空腹站在路邊迎接新年的來臨,現在想來丟臉,可是當時悽悽惶惶,幾乎就要掉下淚來。

「否則回旅館去好了,旅館頂樓也有餐廳。」在一旁察言觀色的旅伴,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議。

回到旅館,才發現頂樓餐廳也滿座。旅館不在熱鬧的觀光區,人生地不熟,要在半夜摸黑找一家餐廳並不容易,最後才由櫃檯介紹了隔壁巷子裡的餐廳。經過幾番折騰,不管是什麼價位的食物,也只好硬著頭皮去了。

那是一家小餐廳,裝潢並不起眼。也許是太晚,裡面只坐了一桌年輕人,服務人員閒閒站在門口櫃檯處,邊聊天邊看電視。坐下以後,一位女士走過來,面帶微笑介紹除夕大餐的菜色,大概是這家餐廳裡唯一會講英文的人。

本來對這家小貓兩三隻的小餐廳沒抱什麼希望,但是坐下來,從一杯香檳開始,剛才在熱鬧大街上的惶惑不安逐漸消失,家庭風味的餐廳佈置更讓人定下心來。

前菜是塗了新鮮番茄醬的麵包(加泰蘭地區特有的吃法),西班牙火腿和起司,鴨肝,主菜則是龍蝦和牛排。也許是安靜的氣氛,也許是肚子餓了,我以少有的專心,認真品嘗廚師烹調的每一道菜。

「原來西班牙人吃飯花這麼多時間,也有他們的道理」我啜了一口餐酒,讓酒香和食物的味道緩緩在舌尖打轉。

時近午夜,主菜還沒吃完,侍者又送上兩碟青葡萄,並向我們解釋加泰蘭的風俗:跨入新年的午夜,教堂會敲十二下鐘,如果在每一聲鐘響後吞下一粒葡萄,可保整年平安順利。

跟著葡萄而來的,還有小孩子生日派對用的那種色彩繽紛的尖紙帽和哨子。

這附近聽不見教堂鐘聲,餐廳裡的廚師和服務生們興奮地跑到電視機前,手裡都拿著一串葡萄。我把紙帽拿出來戴在頭上,猛然看見坐在對面同伴的表情,才發現自己也和他一樣,正在不停地咧嘴傻笑。

每道菜都有不同的配酒,在一杯香檳,二杯白酒,二杯紅酒下肚以後,彷彿腦袋裡的某個螺絲鬆開了,平時的冷靜矜持一掃而空。以前不曾放任自己喝酒喝到這個程度,我的心裡有些警戒,但更多的是奇異的暈眩感覺。

電視上綜藝節目的主持人開始倒數,十二點整,在「電視鐘聲」中,我一邊笑,一邊胡亂把葡萄塞進嘴裡。但是鐘聲比想像中快,我陶陶然的腦袋更無法數清到底吞下了幾顆。當大家互道新年快樂之時,不知是真喝醉還是藉酒裝瘋的同伴,已經在大力鼓掌,又尖聲吹起哨子來。

「別吵!」我努力想要制止。但是自己也彷彿走在什麼懸崖的邊緣,上面是清冷的冬日,下面則是溫暖的海洋,無數個粉紅色的泡泡,正噗突噗突地從海面上冒出頭來。

在完全失去控制之前,我們草草把甜點解決,然後把服務生叫來,如果現在不結帳的話,恐怕連帳單上的數字都看不清楚了。

「再見,2008!再見,巴塞隆納!」我們搖搖晃晃走在午夜的街上,對這奇異又有點瘋狂的城市作最後的告別。昏黃的路燈下,街道看起來歪歪扭扭,好似不久前在米羅博物館所看到的畫作。


然而我難得的醉意,在冷風中一絲絲地散去,當踏入旅館大門的時候,就已經變回那清醒卻無聊的...我自己了。

Comments

這麼快就醒酒
酒量真好
我微醺的時候都不希望那麼快清醒來

就是腦中有顆螺絲鬆開的感覺
好棒的年夜啊!

>>酒量真好
酒量一點也不好,我很膽小,平常是不敢喝那麼多的.
現在人在台北,天氣真好,二月份就能穿短袖了.

在台北啊
會來日本嗎?

dear lotuslee:
歡迎回來。

森,hayashi:

謝謝. 很想去日本玩, 但是這次是因為家裡有事才回來,而且還要上班, 所以要等下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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